爱能够这样表达——玉树花

原标题：爱，能够这样表达——玉树花

花儿和爱情相同，是需求用心运营的。

每年入春，我都要捯饬一阵子阳台上的花花草草。本年也不破例。

周末，不修边幅打理花草，雷厉风行地修修剪剪。我养花忒不考究，不寻求花草的造型漂亮，不考究花草层次、档次和内在，便是图个有活力有活力有精气神。待修剪打理时，天然也就没有太多的忌惮。

当走近那盆玉树花时，却有些犹疑，下不下狠手。

这棵玉树花十一岁了。玉树是学名，其实它还叫景天，也叫玻璃脆、猪耳朵、万年青。可现在，它猪耳朵样的肉叶变小了，最多也就年轻时的三分之二。也褪掉了部分绿色，失去了玻璃般的光泽，不再浓翠，显得暮气沉沉的。脆生生的青白色枝茎上爬着少许土黄色须根，皱皱巴巴的，如同老父亲那张布满皱纹的脸，沧桑悲惨。瓦盆上沿良莠不齐，被年月腐蚀得遍体鳞伤。感觉稍一碰触，就会四分五裂。

玉树花的树冠遮挡了半边阳台，浑身尘灰色，容貌丑恶不胜。看着它“日暮穷途”的失意样，很想让其重焕芳华，却不知道从那里下手。心里不由生发出一种讨厌，也滋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：毁了它，腾下地栽植新花。

手刚挨到花盆，瓦盆边缘红黄色的粉末便涂染了手心，还有一些粉尘“唰唰”地往下落。我断语，不等把花盆搬到楼下，半路就会分裂，泥土散落一地，欠好拾掇。

怎样办？

爱人在阳台暴晒衣服，看我盯着玉树，眉头又锁得紧紧地，便停下手中的活计问：“又打什么坏主意？”

我抬了抬下巴：“老了，丑陋，不想要了。”

“我也老了，也要换么？”

我打量着爱人，这两年怎样老得这么敏捷？两鬓灰白，额上的抬头纹深了，皙白的脸上有了几个斑驳，挽起的袖管显得有点广大。我无言以对。

玉树花旧日的挺立秀美浮现在眼前：宽长浓翠的肉叶透着盎然活力，向外扩展着，没有一枚肉叶甘心翻卷或许侧生，都毫不客气地侵占着侧旁叶子的地盘，霸气十足。枝茎青白光溜，主干上挂满了很多丫枝，却直挺着腰肢。不断有新芽呈“倒八字”，从顶部冒出来。隔个整夜，再去观看，已长出半厘米长，与昨日判若两花。

哪个不曾风流呢？它也从前光彩照人，洒脱潇洒，挺立俊美。在我刚来到这个城市时，陪伴着我打拼，见证着我斗争。在月明星稀的夜晚，坐在阳台，看着它一点点长大，给它倾吐日子的悲欢离合。它从前是那样地吸引着我，让我沉迷。现在我家庭工作日子安稳了，它老了，不中看了，我就丢掉它，不愿接收它？想着想着，眼前蒙了一层雾水，心被刺得疼。想它枝茎上的黄色根须，把空气作为肥美的土壤，奋力地扎根，努力地成长，用尽一切的力气，去发明新的期望和愿望。哪怕会徒劳无益，也在所不惜。

我有点汗颜，觉得有一种罪恶感袭上心头。

我找了块抹布，轻轻地擦洗玉树叶片上的尘灰，似乎在洗濯我周身的尘垢。玉树变漂亮了，我笑了。其实老了才是宝。

有些人，有些物，是一辈子要喜爱，看护的。